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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千秋 作者:梦溪石

    杯下肚,双颊便已晕上浅浅的红,眼神也不复以往清明。

    这样的情景,毕生又能见到几回,只怕下次要再给沈峤灌酒,就不是那么容易了,回头还是找人画下来好了。晏无师心道,边伸手在对方脸上摸了把,果然很烫。

    沈峤撑着额头,倒没有发酒疯,只是反应迟钝了些,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伸手摸自己脸,迷迷瞪瞪看了好会儿,渐渐露出难受的表情。

    晏无师真没想到他的酒量会浅成这样,看他摇摇欲坠,只得坐过去将人揽住:“想吐?”

    沈峤摇摇头,以手挡住脸,半天没说话。

    饶是晏无师再厉害,时半会也猜不出这是什么意思,但他的做法很直接,直接伸出手,将对方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。

    晏无师何其敏锐,立时摸到手指上的些微湿润。

    再看沈峤的眼睛,水汽氤氲,辨不出是被酒气熏的,还是哭了。

    晏无师终于没再维持面带戏谑的闲适笑意,面上微微动容。

    他只是想欣赏美人醉酒而已,没想过让美人流泪,诚然沈峤哭过几次,但那几次,无不是触动心肠,感伤至极。

    沈峤的性情固然柔和些,可内里也是铁骨铮铮,绝非动不动就哭泣流泪的软弱之人。他微微皱眉,似乎没想到晏无师会如此动作,但眼眶里的湿润终究只是湿润,并未凝聚成泪水落下来。

    “阿峤,你在为我难过,生怕我与狐鹿估这战,去不复返,是不是?”晏无师柔声道。

    沈峤叹了口气,也就是因为喝了酒,他才会不由自主将愁绪释放出来,否则顶也只是比平日沉默些罢了。

    他撑起手肘,似乎想要挣脱晏无师的搂抱,但喝了酒的身体软绵绵了,时失了练武之人的敏捷,有些力不从心,只能作罢:“说来也奇怪,若换了我自己与狐鹿估交手,只会觉得人生终有这日,心中豪气干云,再不会想其它,但若朋友这样做,我却只剩下担忧了。”

    “朋友。”晏无师在嘴边把玩着这个词,“换作李青鱼跟狐鹿估决战,你也会如此担心吗?”

    沈峤还挺认真地思考起来,眉头越拧越紧,却半天没有给出答案。

    还需要什么答案?晏无师笑了,手拂上沈峤的鬓角:“阿峤。”

    沈峤揉揉额角:“……嗯?”

    晏无师:“阿峤。”

    他将整张脸都埋入沈峤的颈窝,将这个名字揉碎了,在心底千回百转。

    沈峤没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如何暧昧,只觉脖子被他的头发蹭得很痒,忍不住推开对方,起身撞撞跌跌走向湖边,弯腰掬起湖水往脸上抹,冰凉水珠激,感觉神智瞬间回来许。

    晏无师走过来扶他:“回去罢。”

    沈峤点点头,忍不住抱怨:“以后再也不喝酒了。”

    晏无师嘲笑:“你自己酒量差,就该练练。”

    沈峤头疼:“下回除非又有人再要跟狐鹿估交手,否则谁也没法再让我喝这践行酒。”

    晏无师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沈峤运功将酒气解了些,虽说脑袋还混混沌沌,但总算能自己走路了。

    回到别庄时已将近傍晚,那头小鹿正在前院吃草,沈峤思路不似以往清晰稳重,行为也有些幼稚,居然上前抱住鹿脖子,小声对它道:“我给你改个名字好不好?”

    那头晏无师招手:“阿峤,过来。”

    没等沈峤分辨出这究竟是在叫哪个时,小鹿已经甩开沈峤,颠颠儿地跑过去。

    沈峤口恶气憋在心头,靠着柱子揉脑袋,心说自己刚才何必为此人担心,真是此举。

    在那之后,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,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寝室的,切好像陷在梦里,隔着纱帘,朦朦胧胧,如镜中花水中月。

    待得沈峤长长觉醒来,觉得自己这觉,仿佛直接睡过了春夏秋冬,酣畅淋漓,神清气爽。

    他洗漱干净,招来侍女询问时辰,婢女道:“您已睡足天夜了,这会儿正是卯时,半步峰上,主人与狐鹿估,想必交上手了。”

    沈峤大吃惊,无法置信自己觉竟睡了这样久,转念想,很可能是晏无师又玩了手,趁他醉酒昏睡时点了自己的睡穴之故。

    但他也来不及说什么,抓上山河同悲剑,身形闪,直接就往半步峰的方向掠去。

    第128章

    半步峰还是那座半步峰。

    千百年来它屹立在那里,人事兴废,朝代迭,于它而言并未有半分影响。

    因昨日下雨,云蔽日,江面上水汽蒸腾,形成山雾,连带对面的应悔峰都并白气缭绕,恍若仙境。

    但身在其中的人,无心赏景,不觉得自己置身仙境。

    连着几日下雨之后,山路本就湿滑异常,加上这应悔峰崎岖陡峭,常人在山下仰望时,都不由得倒吸口凉气,不必说向上攀爬,那简直称得上如履薄冰,饶是练武之人,身怀轻功内力,这步步也比寻常时候慢上许。

    何况今日的应悔峰,实在是盛况空前。

    平日偶尔只有寥寥樵夫骚客的山路,今日却不时能够见到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陆续上山,然而通往山上的道路并非人工开凿,而是经年累月被人踩出来的,有些人迹罕至的地方,直接就是削壁如剑,笔直上下,毫无容身可过之处,轻功卓绝者,固然可以继续往上,武功平平者,到此也只能止步,仰望而兴叹。

    可以说,从山下到峰顶共有九处极难逾越攀爬过去的坎子,这九道坎子,就是众人武功的试金石,以致于最后能登顶者寥寥无几,只手可数,所以能在应悔峰顶观战的人,也就少之少了。

    但许人千里迢迢来此,为的就是旁观这数十载难逢的巅峰战,哪怕是将来些去与子孙吹嘘的本钱也好,如何甘心就此止步山下,所以就算再难爬,许人还是要迎难而上,在山路上踯躅前行。

    “兄长,这应悔峰如此难爬,为何咱们不去试试半步峰?晏无师与狐鹿估不是在半步峰顶决战么,就算我们在此登顶,要隔江观战,终究不如在半步峰上来得清晰啊,何况今日雾这么大!”说话的人正是会稽王家的王灼,当日试剑大会上,他差点被段文鸯所伤,后被顾横波所救。

    年轻人对美貌女子素来没什么抵抗力,王三郎也不例外,他心中暗暗倾慕顾横波,有心与人搭讪,没奈何顾横波却不搭理他,试剑大会之后是追随袁紫霄而去,王二郎不忍见弟弟成日郁郁寡欢,听说世间两大高手约战半步峰,便将弟弟也带过来观战。

    可惜两人虽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,武功不俗,面对应悔峰的这九道坎子,也终究止步于最后道。

    眼前没有阶梯,只有面笔直山壁